江临是被刺骨的消毒水味呛醒的。
一周的时间飞逝而过。
江临再次来到副本之中。
后脑勺硌在冰凉的地砖上，他勉强支起上半身，视野里横亘着一条断裂的输液架。铁锈色的液体正顺着支架蜿蜒而下，在满地玻璃渣间汇成暗红的溪流。天花板垂落的LED灯管滋滋作响，将急诊室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牢笼。
叮——
电子钟的报时声在死寂中炸开。他抬头望去，挂钟的液晶屏卡在23:58，分针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般剧烈颤抖。
请林夕医生立即到三号手术室。
广播突然炸响的瞬间，江临本能地贴墙蹲下。女声机械重复的播报裹着电流杂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层层回响。他摸向右手腕，衔尾蛇纹章泛着微弱的青光——距离本周诡境关闭还有六天二十三小时。
阴影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
江临屏住呼吸，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扫视四周。候诊区的长椅翻倒在地，泛黄的病历散落如枯叶。东侧电梯口的告示牌斜挂着，血手印覆盖的纸张上潦草写着：
【东侧电梯使用守则】
1.午夜后若电梯停靠-1层，需背诵《希波克拉底誓言》方可进入。
2.医生胸牌反光时，禁止对视超过3秒。
咔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砸在他颈后。
江临猛地转身，正对上一件染血的白大褂。空荡的袖管垂在两侧，领口处别着的胸牌折射出冷光。LED灯恰在此时熄灭，黑暗中只剩胸牌反光的林字如磷火浮动。
三秒。
当他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闭眼，视网膜残留的银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根本不是金属胸牌，而是无数手术刀碎片拼凑的镜子。碎镜中映出成千上万个自己，每个倒影的瞳孔都在渗血。
找到你了。
阴冷的气息扑向后颈，江临抓起输液架横扫过去。铁架穿过虚影砸在墙上，爆开的火花照亮急诊室一角。泛着尸斑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指尖离他的眼球只剩半寸。
他翻身滚进护士站，撞翻的抽屉里滑出半本病历。泛黄的纸页上布满黑色涂改液，唯有王莹二字和焦黑的肾脏简图依稀可辨。
广播声骤然拔高：请林夕医生立即到三号手术室！
指甲刮擦声变成密集的鼓点，江临攥着病历冲向电梯。电子屏猩红的数字正在跳动：23:59。
00:00。
-1。
我谨以性命与尊严起誓
他强迫自己盯着电梯按钮背诵，铁门在誓言声中缓缓开启。腐肉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轿厢四壁布满抓痕，角落蜷缩着团不成人形的黑影。
救...命...
黑影突然暴起，溃烂的脸几乎贴上江临的鼻尖。那曾是位护士，右胸挂着被血污覆盖的胸牌，反光的碎片映出她腐烂的牙龈：值班医生...都要下地狱...
电梯门合拢的刹那，江临瞥见电子钟恢复跳动。
00:01。
轿厢开始匀速下沉，顶灯随着楼层数字闪烁。黑影护士的指骨深深抠进他肩膀，腐臭的吐息喷在耳畔：你看见我的肾脏了吗？
病历残页在掌心发烫，焦黑的肾脏简图渗出腥甜。江临突然想起星辉酒店焚化炉里的协议——那些被资本异化的器官，原来早就埋下了新的因果。
叮！
电梯停在了根本不存在的-2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