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叫秦浩然也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林烨，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沉静。
“我若不信你……你现在站不在这里。”
林烨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泛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再说话。
他低下头，像是怕别人看出他眼里的混乱。
气氛骤冷。
石室外传来一阵风，吹起他衣摆一角。
秦浩然收回目光，语气再次恢复平稳：
“你若还记得你是谁，便放下那张丹方，别再插手。”
“否则……”
“你我之间，也不过师徒一场。”
林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像是被这一句话，敲碎了什么。
情绪已至临界，关系已裂，未彻底决裂，却已隔了一道不可言说的鸿沟。
傍晚，虚空城东街一处废弃医馆内。
光线昏黄，屋檐漏雨未修，几盏照魂灯在暗角中摇曳，映出陈旧药架上一排排封尘的卷宗。
空气中有尘土，也有极轻的药香，像是被人重新翻过的痕迹。
萧若水正坐在屋内旧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记录了最近五年内门弟子行踪的旧册，翻得极慢。
她唇色略白，眉心紧锁。
桌上摊着七八份卷轴，纸张泛黄，落款各异，唯有一个共同点：皆为“弟子失踪报告”。
林烨推门而入，沉默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头也没抬，语气平静。
“你不问我去了哪？”
“若你想说，自会说。”她答，翻过一页。
林烨站了一会儿，走近了些：“你在查什么？”
“他们。”萧若水将一本名册递给他，手指点在几行红字上。
林烨低头一看，眉心微跳。
【张骁：生于癸未年八月初五，赤阳命格。】
【彭舟：生于丁亥年三月廿一，属阳火弱转命。】
【林舟：甲午年六月初九，阳魄极盛，属天命逆行格。】
“这些人……都是最近失踪的？”
“是的。”萧若水起身，缓步走至一侧墙角，用木炭笔在墙上画出一张八字盘。
“我将近三十名失踪者的生辰八字重新推演了一遍，发现其中二十一人具有‘阳命魄盛’的特征。”
林烨一惊：“也就是说……”
“有人在找特定命格的修士。”她语气变得低了几分，“而且，可能是刻意的。”
她转身望向林烨：“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那张丹方上有‘赤阳体、阳魄不散’的术语？”
林烨点头，神色逐渐凝重。
“他们，不是走失。他们，是被挑选的。”萧若水声音平静，眼神却冷得发亮，“而且只挑生辰。”
“就像……”她顿了顿，吐出两个字：“配料。”
屋内忽然安静。
风吹开一页卷宗，纸角卷起，又慢慢落下。
林烨低头看那张命格图，心里有一道线——终于，接上了。
他想起那枚血丹，想起凌苍岚未说出口的话，想起那句：
“她回来之后……还是她吗？”
而此刻，萧若水望着他，忽然问了一句：
“你……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林烨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墙上的命盘，像是看见了某条注定滑向深渊的线索——
一条，从“复生”开始，到“献祭”为终的线索。
而他们，已经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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