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腥甜瘴气扑面而来，苏晚棠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十年前灭族时的灼痛与此刻腰间玉佩的发烫交织。
谢雨柔走在前方，腕间银镯碎碴划破袖口，渗出的金血滴在泥泞山道上，竟化作细小的蛇形纹路——与三长老复活时身上的紫光如出一辙。
“看那边。”谢雨柔忽然驻足，软剑剑锋指向谷底。
浓瘴中，八根盘龙石柱如沉睡的巨蟒盘踞寒潭畔，每根石柱上的双蛇交缠纹都在流转着细碎的青光，与她昨夜在“砚梨”手记中看到的青蚨门图腾分毫不差。
苏晚棠心口一震，老妪临终前的碎语在耳边响起：“寒潭底沉着初代圣女的断剑，剑鞘上的双蛇纹……是青蚨门的印记。”
祭台周围的青苔厚得能淹没指节，苏晚棠蹲下时，指尖触到石缝间嵌着的碎镜碴——与她怀中的镇魂镜材质相同，边缘还带着淡淡血渍。
“第三块青砖。”
谢雨柔的软剑已经楔入砖缝，腐叶混着湿土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刻着星象图的砖面，“记得三长老说过，清霄阁禁地的砖纹对应着三族盟约……”
青砖掀开的瞬间，半截镇魂镜的幽光映亮两人面容。镜面上的裂痕如活物般蠕动，竟与谢雨柔银镯内侧的凹槽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接纳这双生血脉。
苏晚棠刚要触碰，寒潭深处突然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像有人在骨髓里刻字，水面沸腾着冒出紫泡，无数灵蛇破水而出，鳞片上的玄冥殿蝶形标记泛着妖异的光，与她们在“砚梨”手记中见过的献祭图腾一模一样。
“是尸蛇！”谢雨柔的透骨钉在半空凝滞，眼睁睁看着钉子被灵蛇鳞片上的符文弹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苏晚棠的问心剑已出鞘，蝶纹在剑刃燃成赤焰，却见灵蛇断口处涌出黑紫色黏液，带着腐尸的气味，转瞬再生。更骇人的是，蛇信中竟吐出与她玉佩相同的蝶形光纹——那是巫蛊族血脉的标志，此刻却被玄冥殿扭曲成凶器。
“它们在吞噬血脉之力！”
苏晚棠险险避开灵蛇绞杀，后背撞上祭台石柱，石柱上的双蛇纹突然亮起，像活过来般顺着她的脊椎游走，带来刺骨的凉意。
谢雨柔突然拽住她手腕：“老妪说寒潭是初代圣女的血盆，这些灵蛇根本是用双生血脉养的！”
话音未落，寒潭中央炸开丈高水柱。一条额间嵌着碎镜的巨蟒破水而出，鳞片间竟刻着清霄阁星象图，每一片鳞甲都映着谢雨柔银笛上的纹路。
“是清霄阁的镇守兽……”谢雨柔的声音发颤，终于想起父亲书房密函里的记载：“寒潭之底，锁着三族盟约的残魂，以双生血脉为饵……”
巨蟒尾鳍拍落的瞬间，两人被卷入刺骨冰水中。
苏晚棠眼前炸开大片紫光，水下竟布满刻着玄冥殿符文的锁链，每条锁链都拴着具半腐尸身，颈间玉牌上的蛇纹，与谢雨柔银镯内侧的砚梨之约如出一辙，仿佛在诉说着历代容器的悲剧。
更震撼的是，潭底中央的圣女骸骨膝头，正抱着半截镇魂镜，其剑鞘上的双蛇纹章泛着温润的青光，与青蚨门传说中的守护印记完全吻合。
“看她的眼窝！”谢雨柔在水下比着手势，指尖划过自己眉心。苏晚棠惊觉，圣女眼窝处嵌着的碎镜，竟映出自己的面容，镜中蝶纹与骸骨胸口的裂痕同步闪烁，仿佛千年前就在等待这一刻。
更诡异的是，骸骨手中的断剑剑鞘上，赫然刻着“砚氏血脉，双生为引”的古字，墨迹中混着早已干涸的血渍，与“砚梨”手记的笔迹如出一辙。
巨蟒的利齿逼近时，苏晚棠突然将怀中镇魂镜对准骸骨手中的半截。
两道幽光相撞的刹那，水下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无数冤魂在哭号，巨蟒鳞片上的星象图纷纷崩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玄冥殿符文。
谢雨柔趁机拽住她冲向水面，却在破水而出的瞬间，看见祭台石面上新浮现的血字：“三族之誓，双生为祭；镜归寒潭，血脉觉醒”，每一笔都像是用她们的血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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