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革新在一阵撕裂般的头痛中猛然睁开双眼。那疼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视野先是一片模糊,晃动的光影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几根粗壮却显得摇摇欲坠的深棕色房梁,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几缕蛛网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墙壁是那种最原始的土坯,颜色发黄,带着斑驳的印记,似乎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他艰难地尝试撑起身体,手掌触及之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坚硬。低头一看,身下是一铺土炕,炕席早已磨得油光发亮,却丝毫没有温度,那股寒意顺着接触的皮肤,一丝丝地钻进他的骨头缝里,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原本就混沌的脑袋似乎又清醒了几分,但也更加沉重。
就在他试图理解眼前这完全陌生的环境时,一股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毫无预兆地冲入他的脑海。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原有的认知。“李革新……”一个名字在他脑中回响,既熟悉又陌生。他,也叫李革新,但此李革新非彼李革新。
这里是……一九五四年的京城。
一个叫做“轧钢厂四合院”的地方。
而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竟然匪夷所思地占据了这具同样名为李革新的青年身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饿晕了?还是病了?记忆的碎片还在不断涌现,带着原主的喜怒哀乐,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头痛稍微缓解了一些,李革新环顾四周。这间小屋,如果可以称之为“屋”的话,实在太过简陋。面积估摸着不足十个平方米,狭小得让人压抑。除了身下的土炕,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样式古旧的木桌,桌子的一条腿明显短了一截,用几块砖头垫着才勉强保持平衡,桌面上坑坑洼洼,积着一层薄灰。木桌旁边,是一个豁了数个大口的瓦盆,盆底还有些许浑浊的水渍。屋角堆着一些零散的杂物,看不清是什么,被阴影笼罩着。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破旧的木窗,窗户上糊着几层发黄的窗户纸,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噗噗”作响,其中一块已经破了个大洞,冰冷的风就从那里钻进来,让本就寒冷的屋子更是雪上加霜。
“咕噜噜……”一阵清晰的声响从腹中传来,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强烈的饥饿感如同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胃壁,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发晕。原身的记忆适时地浮现出来,清晰地告诉他,饥饿,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是这里的常态。这种深入骨髓的饥饿,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带着一种原始的、对生存的恐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颧骨有些突出,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上的棉衣也单薄得很,洗得发白,好几处都打了补丁,根本不足以抵御这初春的寒意。
“一九五四年……”李革新低声呢喃着这个年份,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迷茫,不安,还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绝望。他一个现代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这么突兀地来到了这个艰苦的年代,来到了这个陌生而又在某些方面“臭名昭著”的四合院。未来该何去何从?他完全没有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必须活下去。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要填饱肚子。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味。他掀开身上那床同样单薄、布满补丁的被子,被子里的棉花已经板结成块,几乎起不到什么保暖作用。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更甚的寒意从冰冷的地面传来,让他再次打了个哆嗦。他看到炕边放着一双破旧的棉鞋,鞋面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鞋底也快磨穿了。他叹了口气,将脚伸了进去。
第二章:初探四合院与各色人等
李革新裹紧了身上那件聊胜于无的单薄棉衣,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房门。一股夹杂着雪味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门外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北京三进四合院的格局,只是此刻显得有些萧瑟。院子里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在一些背阴的角落里还残留着一片片白色,被踩踏过的地方则露出了底下青灰色的砖石,混杂着泥泞。他所住的这间小屋,位于整个院子的前院,而且是最不起眼、最靠边的一个角落,采光极差,也难怪屋里那么阴冷。
他刚刚迈出房门,正准备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即将长期生活的环境,就看到一个身影从中院那边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颇为高大健壮的青年,估摸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厚实的蓝色工装棉袄,袖口和衣摆处都有些油渍。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泔水桶,桶沿挂着一些菜叶和骨头渣子,正散发着一股不算好闻的气味。青年浓眉大眼,脸部线条硬朗,只是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几分不耐烦,步子迈得很大,虎虎生风。
李革新的脑海中瞬间跳出了一个名字——傻柱,何雨柱。轧钢厂食堂的厨子,也是这个院里的一号“名人”。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位的印象是脾气火爆,但心眼不坏,只是嘴巴有时候比较毒。何雨柱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探出头来的李革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懒得搭理,径直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走去,大概是去倒泔水。
李革新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何雨柱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外。他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和警惕,多看少说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李革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布棉袄的年轻妇人端着一个大木盆从他门前不远处走过,盆里似乎是刚洗完的衣服,还冒着些许热气。那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瓜子脸,眉眼间带着几分憔?和不易察觉的妩媚。她走路的姿势很轻,几乎没什么声音。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李革新时,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关切,也有一丝疏离和探究。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匆匆走向中院晾衣服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