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屋里硬撑了一天,靠着那点可怜的棒子面糊糊和咸菜疙瘩勉强维持着没有饿晕过去,李革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了。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强迫自己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了起来。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今天是他去红星木器厂上班的日子。虽然对木工活一窍不通,但这份工作是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
简单地用水抹了把脸,李革新穿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衣,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推开门走了出去。此时的四合院还很安静,大部分人家都还没起床。他不敢耽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匆匆朝着红星木器厂的方向走去。
红星木器厂位于京城南郊,离四合院有些距离。李革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远远看到一片低矮的厂房和高耸的烟囱。厂区门口挂着一块有些掉漆的木牌,上面写着“国营红星木器厂”几个大字。门口有穿着制服的门卫在站岗,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李革新凭着原身的记忆,顺利地通过了门岗,进入了厂区。厂区内不算大,几排简陋的厂房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漆味、木屑味以及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一些工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在搬运木料,有的在操作机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他七拐八绕,来到了一间相对偏僻的木工房。这里是学徒们干活和学习的地方。推开虚掩的木门,只见里面已经有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正在埋头干活,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则在笨拙地练习着刨木头。
一个身材干瘦,面容严肃,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正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不时停下来对着某个学徒呵斥几句。这位,便是原身的师傅,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师傅。王师傅是厂里的老师傅了,技术不错,但脾气不太好,尤其对学徒非常严厉。
王师傅看到李革新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李革新,你小子还知道来啊?昨天怎么没来?又偷懒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严厉,带着明显的不满。
李革新心中一紧,原身昨天因为身体不适(实际上是饿晕了)没来上班,看来这师傅已经记在心上了。他连忙低下头,用一种尽量显得恭敬和怯懦的语气说道:“王师傅,我……我昨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所以没能来,实在对不住。”他不敢解释太多,生怕言多必失。
王师傅“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他指了指墙角堆放着的一堆木柴和一把斧头,冷冷地吩咐道:“别杵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去,把那些木柴都劈了!今天要是劈不完,晚饭就别想吃了!”这语气,与其说是教导,不如说是命令和威胁。
“是,是,王师傅,我这就去。”李革新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快步走到墙角。
他拿起那把沉甸甸的斧头,入手冰凉。原身的记忆中,虽然也干过劈柴的活,但并不熟练,因为原身确实手脚有些笨,力气也不大,没少因为干不好活挨王师傅的骂,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克扣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
李革新定了定神,回忆着原身劈柴的动作,以及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劈柴方法。他将一块半粗的木头墩子立在地上,双手紧握斧柄,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狠狠地朝着木墩子劈了下去。
“铛!”一声闷响,斧头砍在了木墩子上,但却只是浅浅地嵌入了一点,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将木头劈开。而且因为用力过猛,加上姿势不太对,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也有些酸痛。
“噗嗤……”旁边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李革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几个比他早来一些的老学徒在看他的笑话。原身在这些学徒中,本就是被取笑和欺负的对象。
李革新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姿势,再次举起了斧头。这一次,他没有用尽全力,而是更注重技巧和落点的准确性。
“咔嚓!”又是一斧下去,木墩子应声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没有完全劈开,但比起第一斧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带着嘲讽意味的目光,只是默默地调整着,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斧头。劈柴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他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本就虚弱,没劈几下,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手臂越来越酸,虎口也磨得生疼。
王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了他的身后,冷眼旁观了片刻,又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笨手笨脚的!这点活都干不好,厂里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说完,便又背着手走开了,去指点其他学徒。
李革新听着王师傅刻薄的话语,心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但他只能把这些情绪都压在心底。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倔强。他默默地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和周围人的冷眼,努力回忆着原身在木器厂学到的一点点皮毛,同时偷偷地观察着那些老师傅们是如何操作工具,如何处理木料的。
他明白,想要在这个残酷的时代生存下去,想要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甚至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尽快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他不能再像原身那样浑浑噩噩,任人欺凌。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至少,要先从劈好这些木柴开始。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他顾不上去擦。他只是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每一斧都比上一斧更加专注,更加用力。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周围的嗤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或许是那些学徒们也觉得无趣了,又或许是被他这种近乎自虐般的坚持给镇住了。李革新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眼中只有那些木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劈开它们,证明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满是木屑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革新面前的木柴堆渐渐减少,而被劈开的木柴则在一旁越堆越高。他的双手已经磨出了水泡,有的水泡甚至已经破裂,火辣辣地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在坚持着。他知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面临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考验。他不能输,也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