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星木器厂的日子,并没有因为李革新的咬牙坚持而变得轻松半分。恰恰相反,连续几天下来,他每天都重复着那些最粗重、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劈柴,打扫,搬运沉重的木料,有时候还要被那些老学徒呼来喝去,干一些他们不愿意干的零碎活计。王师傅依旧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别说传授什么真本事了,就连一个好脸色都吝啬给予。
李革新原本就因为长期饥饿而虚弱的身体,在这样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下,更是雪上加霜。他每天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回到那间破败的小屋,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躺倒在那冰冷的土炕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食物的问题依旧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小半袋棒子面和几块咸菜疙瘩,在他刻意的节省下,也很快见了底。厂里的食堂倒是供应伙食,但学徒工的饭量是定量的,而且质量极差,大多是黑乎乎的窝窝头和清汤寡水的菜叶子,偶尔能见到几颗油星都算是改善生活了。这点东西,对于一个从事重体力劳动的成年人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天晚上,北风呼啸得更加猛烈,刮在糊着破旧窗户纸的木窗上,发出“呜呜”的怪响,仿佛有无数的怨魂在窗外哭泣。小屋里没有一丝暖气,寒意像针一样刺入骨髓。李革新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那床薄薄的、打了无数补丁的旧棉被,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腹中空空如也,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又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那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饥饿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天没吃饱饭了,或许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真正意义上吃饱过。
他睁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那几根摇摇欲坠的房梁,以及房梁之间漏风的屋顶。透过屋顶的缝隙,他甚至能看到几颗在寒夜中闪烁的星星,那星光显得那么遥远,那么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将他紧紧包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好几天了,他不仅没有找到任何改变困境的希望,反而被现实的残酷打击得体无完肤。他尝试过努力,尝试过忍耐,但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剥削和无尽的饥饿。
“难道我真的要饿死在这个鬼地方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他想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个虽然充满压力但也衣食无忧的生活,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朋友,一种强烈的悔恨和不甘涌上心头。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心中的郁闷和烦躁无处发泄,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手无意中碰到了炕边堆放着的一些劈柴剩下的碎木料。这些木料大多是些不规则的边角料,没什么大用,平日里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此刻,他鬼使神差地摸起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碎木头。木头表面粗糙,带着木刺,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他又在炕头的杂物里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破旧刻刀。这把刻刀是原身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刀刃已经卷了,刀柄也有些松动,根本算不上什么工具。
李革新握着这块碎木料和那把钝拙的刻刀,借着从屋顶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开始胡乱地在木块上刻画起来。他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技巧,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的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懑和绝望发泄出来。
“刺啦——”“咔嚓——”
刻刀在木块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木屑纷飞,有的落在他脸上,有的掉进他单薄的衣领里,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动作毫无章法,时而用力过猛,刻刀深深地嵌入木头,差点崩断;时而又力不从心,只能在木块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他不知道自己在刻什么,或许是一张扭曲的脸,或许是一只挣扎的野兽,又或许,只是他内心深处那无处安放的痛苦和迷茫。他的呼吸因为用力而变得粗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屋子里依旧寒冷如冰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手中的木块已经被他刻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布满了杂乱无章的刻痕,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他心中的那股郁闷之气似乎也随着这些木屑的剥落而消散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空虚。
他看着手中这块被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木头,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连一块废木料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改变命运?还谈什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他。他觉得自己就像这块被随意刻画的碎木料一样,卑微、无用,任人摆布,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被丢弃,被遗忘。
“算了吧……”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他几乎要放弃了,准备将手中这块凝聚了他所有负面情绪的木块狠狠地扔到墙角,然后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等待着饥饿和寒冷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他举起手,准备将木块扔出去的那一刹那——
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个冰冷而又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
第七章:简化技能系统的激活与木工初试
“叮!”
那声音突兀地在李革新的脑海深处炸响,清晰无比,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如同最精密仪器发出的标准音。
李革新举着木块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心脏在沉寂了几秒后,开始“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幻……幻听?”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连续几天的饥饿、劳累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如果真的病了,那和等死也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