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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风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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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古典文学,总是流淌着两种液体,一是泪。一把眼中泪,既咸且苦,倾尽甜与苦,爱与恨,情与仇,怨与念。另一种是酒,既辛又辣,斗酒诗百篇,且是举杯消愁愁更愁,且是十里长亭千杯少,且是西出阳关更一杯,且是金榜题名同杯贺,且是洞房花烛交杯酒。。。。杯虽小,却包容世间万象,量不大,却囊括宇宙乾坤。文学既写尽世间万态,泪与酒,便道尽人间情事,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

文化与酒,酒与文化,没有人说得清它他的关系,就像庄生梦蝶,酒激越文人的灵感,写出更好的诗篇,待到醒来,却不复得;酒超脱书法家的意境,王曦之一挥而就千古《兰亭集序》,醒后重写却不曾及得醉后所作;张旭每醉后,号呼狂走,索笔挥洒,变化无穷,若有神助,时人号为张颠。认真算起来,中国古代不写酒的诗人,几乎没有,诗经,楚辞,文赋,诗词,各种各样的体裁应有尽有。西方文学的永恒主题,是爱与死,然则在中国,不管是爱还是死,都超越不了酒的地位,而茶却不像酒那样涵盖平民到帝王卿相,是以酒在中国,没有任何主题,能够代替得了,于是乎,酒文化便成了中国文化的一大潮流。中国是诗的国度,同样,也是酒的国度,没有人分得清,于是便有诗酒风liu,人们借着酒藉于生理的作用进而影响心理,产生出许多平时不可能的事情。酒对于诗的促进,诗对于酒文化的发展,两者融通一气。

酒,醉,醉后便狂,而张狂,在中国历史上,最充分的,莫过于唐,大唐风度。

而诗的最精彩之处,便在于唐诗。说唐诗的酒文化,先分唐诗的流派来说,有边塞诗,田园诗,而诗与酒最特别最灿烂的结合,莫过于诗仙与酒仙同一身份的李白。

唐诗太盛,以至于唐代佛教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大思想家,而唐人的思想,便都在唐诗里,当唐诗成为潮流以后,便融合了世间的一切,包括战争,包括政治,包括爱情,当然也包括酒。唐朝,是诗与人共醉的王朝。

一.边塞诗与酒。

大唐是一个军功帝国,从产生的那一天直至灭亡,战争几乎从来就没有断过,甚至贤如唐太宗统一中国以后,战争依然连年不断,突厥的冒犯,攻打西部少数民族政权,攻打朝鲜,攻打印度,甚至唐太宗墓前有着波斯战象。在战争的初期,从军的人们大都抱着建功封侯立业的想法,而且确实也有些人依靠军功成为了专门的军功贵族,比如赫赫大名的薛仁贵,从军之前跟普通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位,然则一旦立功封侯,那份荣耀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唐朝的战争之繁多,单单从说书艺人没完没了的说唐便可知其一二,恭仁贵,薛丁山,秦英征西,说唐的书目之多的确令人目瞪口呆,唐朝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有这样的一个荣耀。所谓意识反映现实,从军成为潮流以后,边塞也就发展起来。然则写边塞的诗人却不一定都有边出塞从军的经历,除了岑参等少数人是正式在边疆任职的以外。而些没有机会出塞的诗人,便设宴把酒,饮佳酿,作雄诗,来激出塞之友人的信心与雄心。且看高适《送李待御赴安西》

行子对飞蓬,金鞭指铁骢。

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

虏障燕支北,秦城太白东。

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

此诗是高适在长安为送别友人西行出塞而作。友人此行目的是安西都护府,而在送别之时,作者难免就触动了心中向往建功立业的愿望。因此,这首诗既是对友人的勉励期望,也是诗人自己心事的表露。

征途万里,跃马扬鞭,飞蓬一去,千里独征。建功立业之心,谁人不曾有,然则此时想到你既然万里立功名,而我的心事,唉,饮酒吧!离魂莫惆怅,看取宝刀雄!不要太惆怅,不要太伤感,我等待着看到你创立英雄的业绩。尾一句,前诗所有之惆怅伤感为之一荡,化悲凉惆怅而为豪迈雄健,实为别开生面而又不同凡响。所谓酒壮英雄气是也。亦也高适在另一首诗里写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正是大唐雄大的气魄,睥睨天下的气势,才能令唐人吟出这样的诗句。唐之于汉,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汉费百年之业,积几代之功之费用,方驱尽匈奴。而唐朝战力之雄厚,国力之强大,可以说,到后来他们是在开疆拓土,一往无前,驱驰沙漠中的那份骄傲与荣誉,正是大唐的气魄,大唐的国力在支撑着他们。

火山六月应更烈,赤亭道口行人绝。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脱鞍暂入酒家垆,送君万里西击胡。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岑参《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友人公务在身,将远赴安西都护府协理办事。诗人借一酒家为之饯行,并以这首气势豪放之诗赠别勉慰。

边境与中原,出了又入,几多严寒,几多酷暑,火山再热,亦然一无返顾。然则无论是送者还是别者,都是有着强烈的感情的人,临别之际,难免泛起缕缕淡淡乡愁。然则,作者用一个岂能作转折,岂能怕见到边疆的月色而惹起乡愁呢?这充满信任的语气,将心中那缕缕愁思,轻轻抹去。当垆沽酒话别,所有的惜别与祝福,万语千言尽在酒中,举杯,满酒,君须一路好走。怀着那仗剑去国的爱国主义精神,化惆怅为豪放,辞亲远游,驱驰大漠,建功立业。

然则军士们去则去矣,之后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呢?试看王翰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边疆荒凉艰苦的环境,紧张动荡的征战生活,使得边塞将士很难得到一次欢聚的酒宴。而有幸遇到那么一次,情绪激昂兴奋之余,不免开怀痛饮,一醉方休。且看美酒夜光杯,一次盛大而又五光十色酒香四溢的筵席。又是然则,在大家欲饮未得之际,琵琶奏乐,催人征战。而酒,喝还是不喝呢?只是古来征战几人回,有酒且当开怀痛饮。当他们直言不讳地提到死时,便试图以酒而醉来缓解死的意识所带来的痛苦。此诗真切实际而又直接地写出了征人们的心情,这便是后来的战争,当战争显得不太正义,当统治变得腐败的时候,从军,只是一种被迫和强加的义务,再也没有当初慷慨激昂的仗剑去国了,再也没有当初封侯拜相的建功立业之心了。心寒了,被血和沙漠,被皇帝和国土,磨去了最后的锐气,于是,喃喃而问,古来征战几人回?而统治者,又何曾听到?更何曾想到,更莫要说回答了。军士们,且醉吧,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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