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珩回过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舍不得我了?”
“不要脸。我是怕你从我家走半路上丢了,你爸妈怨我。”杜嘉漫从兜里掏出小钱包,数了数里面的纸币,“知道打车不能刷卡么,大叔?”
尹珩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随即弯唇笑了起来。
“拿去。”杜嘉漫抽了几张粉红色毛爷爷塞到他手里,满脸嫌弃,“出门从来不带钱,还不会用支付宝,土鳖。”
亏她以为某人既然性情变化这么大,肯定是有长进的,可昨天公交上那一幕,让她深刻地认识到,有些坏习惯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顽固的家伙依旧顽固。
比如说,出门不带现金,再比如,自以为是的个性。
“谢谢。”尹珩淡淡开口,朝她走近了两步。
与此同时,从二楼的窗户缝露出两双贼亮贼亮的眼睛。
杜青媛使劲捏着儿子的肩膀,激动得不能自已:“快看快看!抱了抱了!亲一个啊……”
“亲一个,亲一个!姐夫快爆发啊!哎唷妈,您轻点儿!”杜钊宁痛苦地压着嗓音。
“乖儿子,对不起啊,妈太激动了。”杜青媛讪讪地笑着,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杜钊宁问:“您为啥这么满意尹大哥?”
杜青媛松开手,拍了拍杜钊宁肩头被她捏皱的衣料,正色道:“小尹对漫漫的心思,和对我们家做的一切,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起初他的家庭背景确实让我不放心,可如今我看开了,只要他们俩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小尹和漫漫她爸不一样。”
杜钊宁撇了撇嘴:“依我看难得很。我姐就是头倔驴,老觉得自己顶聪明,什么都是她对。姐夫还得下点儿功夫呢。”
“喏,您瞧。又犯倔了。”
杜嘉漫伸手去推尹珩,没有丝毫效果,依然被抱得紧紧的。
“放开我。”
“不放。”
“真不放?”
“就不放……”紧接着一声闷哼。
杜嘉漫满意地看着眼前那被自己踩了个灰印儿的皮鞋,朝尹珩挥了挥手,心情甚好地往家走回去。
尹珩目送着她消失在楼道里,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温暖的笑容。
事实上,当初他不会的事情,这些年都已经学会了。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便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模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待人热情有礼,出门记得带现金。不仅会用支付宝付账,也会用手机理财了。
可这种被她当作一个大男孩宠爱关心的感觉,叫他爱不释手。他清楚,尽管她再嘴硬,心里终究还是有自己的。
“你们俩干嘛呢?”一进门,就见母上大人和弟弟蹲在窗台下,不知在鼓捣些什么,杜嘉漫满脸狐疑。
“哦,我在晾衣服。”杜青媛缓缓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拿上旁边的塑料盆,往卫生间走去。
“你呢?”杜嘉漫一步一步逼向杜钊宁。
杜钊宁举着双手作投降姿势:“姐,我可没做坏事啊,不许攻击我。”
“我最讨厌不诚实的孩子。”杜嘉漫蹲在他面前,嗓音温柔似水,笑容甜得发腻。
杜钊宁使劲闭眼抱住头,大喊道:“我没有带着咱妈偷看!”
“我说你偷看了么?”杜嘉漫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杜钊宁,你真是一点儿都没长进。这么好忽悠,出去别说是我弟弟啊。”
语毕,对着杜钊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起来。”
杜钊宁摆出一脸讨好的表情,没动。
杜嘉漫头脑一灵光,忽然捧腹大笑:“你该不会是……吓尿了吧?”
“你才吓尿了!”
“咱家就你有这基因。”杜嘉漫顺了顺气,问道,“哎,杜小乖,想吃青蛙肉吗?”
杜小乖是她给杜钊宁起的小名。杜钊宁从小敬她怕她,无论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总是乖乖的。
至于青蛙肉,就是另外一段典故了。
杜钊宁小时候很喜欢吃青蛙肉。那时他们这穷乡僻壤没讲究什么益虫害虫的,保护动物只是说说而已,从不落实到行动上去,只要有得吃饿不死,就是天大的好事。杜青媛经常去池塘边捉青蛙回家做给俩孩子吃,因此杜钊宁对青蛙肉爱得死去活来。
可没过几年,杜青媛身体不好了,没法儿再给他捉青蛙。
杜嘉漫上高中时,这一方才逐步规范禁止食用青蛙等动物。但那时杜家人已经不关注这些事许多年了。
杜嘉漫大二暑假回家后,有天晚上一家人在屋后的河边乘凉,听见青蛙不停地“呱呱”叫着。于是杜嘉漫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问杜钊宁:“小乖,你现在还喜欢青蛙肉么?”
高中的男孩子正是死要面子爱耍狠的年纪,杜钊宁满脸嫌弃道:“不吃,青蛙身上有寄生虫。姐,你这都不知道?”
“嘁,我可能不知道?”杜嘉漫使劲拍着他的头,打趣道,“你肚子里还有蛔虫呢,你知道不?”
杜嘉漫说的是大实话,正经的大实话。可她当时万万没想到杜钊宁的笑点这么低。
许是想到了青蛙身上的寄生虫和自己肚子里的蛔虫,那画面太美不敢直视,杜钊宁坐在板凳上摇摇晃晃地笑了好几分钟。后来笑声戛然而止,他表情怪异地瞅着杜嘉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