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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根稻草(1 / 1)

?这牛老师并不能算个好老师——尽管她一直以“名师”自居,许多家长也将她视若神明,关于她教学方面的丰功伟绩数也数不过来,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她提高学生成绩的方法无非是通过题海战术。谁都知道牛老师所教的学生必然要面对海量的作业,思维迟钝一些的孩子做数学作业到深夜12点是家常便饭,但因为牛老师至少可以保证他们的成绩有进步,所以很少有家长对此表示过什么不愉快。除却教学质量上的那一点把握,她便再没有一个好老师所该具备的特征了——在夏语墨心里,甚至都不承认牛老师有什么教学本事。

人们常说越是在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可怕,也有人拿这句话去形容夏语墨——看似了解她,却是因为不够了解。夏语墨并非是个默不作声的人,她心中有什么话的时候,总是瞒也瞒不住,只是她更乐于回答他人的问话而非主动交流。她从来没有歇斯底里地发过脾气,但胸中脾气是有的,她的倔脾气大多都是通过“直言不讳”或者“沉默不语”这两种模式来传达的——觉得对方无理,便直言顶撞回去,若顶撞了还是无用,就干脆不说话了。

夏语墨从小和爷爷奶奶及弟弟生活在一起,在年迈的爷爷奶奶面前,她从来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如果弟弟做错了什么事,她要么出言教训他,要么挥拳揍他——这并不能算发脾气。街坊邻里都曾说过夏语墨的性子一半像爷爷,一半像奶奶,所以能沉得住气,也能发得了火。沉得住气的是爷爷,成天跟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发得了火的是奶奶,她几乎什么都忍不了,稳坐家中的霸主地位。

夏语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也不知是冲谁发脾气,将全班孩子的卷子都判了零分,还将他们好不容易戴上的光荣的红领巾全都给没收了。放学后,一个个秃着脖子的孩子纷纷被家长领走了,来一个家长便可领走一条红领巾,谁家长没来,谁家孩子就得继续秃着脖子坐在座位上巴巴地等。夏语墨在座位上等了许久,从大白天等到了天色昏黄,终于,从麻将局里抽身而来的奶奶出现在了教室窗外,夏语墨一见到奶奶,就情不自禁地心头一酸,掉起了眼泪。

奶奶在窗外关切地问她:“墨墨,怎么啦?怎么不回家呀?”

夏语墨不敢吭声。

一旁有正在佩戴“荣耀回归”的红领巾的孩子替她解释道:“喏,她红领巾被老师没收啦,现在您来接她啦,她就可以把红领巾拿回去啦。”

奶奶一脸纳闷,隔着窗子大声吆喝:“什么红领巾?多少钱一条?奶奶给你买去。”

明明“多少钱”、“买不买”并不是重点,可是奶奶坚信着她自己的那一套逻辑和理论,而这套逻辑和理论背后的支撑便是——夏家的人谁都不能给人欺负。

自然而然的,在夏语墨的成长过程里,她也从奶奶的逻辑和理论里学到了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倔强劲儿,有时顺带还忍不住打抱不平。

正因如此,她藏在胸中的脾气早就在牛老师轻描淡写的冷嘲热讽里呼之欲出了。

牛老师除了擅长冷嘲热讽之外,还擅长补课。据说她每年靠补课所得的收入要翻工资好几倍,还听说她家补课的场面就跟摆酒席似的,不仅场面宏大而且一场接一场。另外,坊间还流传着牛老师为贫困儿童免费补课的佳话,更关键的是“补课效果奇佳”这样的好评让家长们都忙不迭地将孩子往牛老师家送。

不过,牛老师收学生时通常会先考虑自己所执教的班级里的孩子。在牛老师执教的A班里,大部分孩子都上她家补课。起初,陆飞因没有报名而时常被牛老师吊高了嗓子问:“小鬼头,自以为了不起吗?”陆飞拗不过老师的热情,没几回就转身变成了软柿子,跟爸爸提出了要去补课的想法,他爸爸自然是特别高兴,掏钱不带半点儿喘。

夏语墨没有报名参加牛老师的补习班,牛老师一向觉得这女孩子古怪,就没有出言相讥,但多少还是瞧她不惯——毕竟好多题都要在补课时统一讲解,有的孩子不参与,就不得不在课上再重复了。

像夏语墨、陆飞这一类孩子,也并不是顽固地不肯参加老师的补习班,或是不卖老师面子,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其中的玄机罢了。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难免会不遂别人的意愿,但人生在世若事事要先考虑是否遂他人愿的话岂不是为他人而活?小小年纪的孩子早就在无意之中奉行着这强大且无懈可击的信念了,可惜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许多信念都容易在恐吓和威胁里被扭曲、击破。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们不主动向老师报名要求参加补习班还因他们的家长都没有“热情”地参与到其中来,不像其他孩子的家长那样站在教育浪潮的最尖端,时时捕捉最新的教育咨询,哪里有分可以抓就把孩子往哪里送。

陆飞的爸爸实在太忙。

而夏语墨的爷爷和奶奶,谁又能指望他们在学习上为夏语墨操多少心呢?

逐渐的,班里几乎只剩下两三个孩子没有去牛老师那里报名补课了。

一次数学考试中,夏语墨做错了一道难题,但她发现高卷卷做对了,便请求对方把解题思路讲给自己听。高卷卷讲得有板有眼,思路清晰,就跟牛老师附体似的。

高卷卷讲完题后竟为夏语墨担忧起来:“墨墨,这道题目啊,牛老师在补课的时候已经让我们做过三遍了。要不,你也跟牛老师说说,让她给你补课吧。”

听高卷卷这么一提,夏语墨心头顿时凉凉的,脸颊却开始发烫,这也许是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委屈情绪在作祟。若是换做别的孩子,叫父母登门拜访老师便可以解决了,可自己却要去做一个孩子最不乐意做的事——主动向老师提出自己要补课,更何况,是要去找凶巴巴的牛老师。

在夏语墨的这番思索里,根本就没有将爷爷奶奶考虑进去,因为她从来不爱叫两个老人操心。

这样想了片刻,夏语墨趁着脑袋发热的这股劲,跑去了牛老师的办公室,向牛老师提出了要补课的想法。

办公室里的牛老师并不那么可怕,听到夏语墨这么一说,她竟和气地笑了笑,抚着夏语墨的背说:“傻丫头啊,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呢?”

牛老师顿了顿,她眼睛一向有些肿胀,黑鼓鼓的丑得很,唯有此刻看上去和蔼亲切一些,继而她说:“我这里人数满啦。这样吧,过几天如果有空位了我再通知你。”

夏语墨从牛老师办公室里出来,心头暖暖的,刚才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她背上还能感受到牛老师轻抚轻拍的重量,眼里还能看见牛老师冲她笑的模样。

也许孩子就是这么天真,一千万次的辜负都可以因一次的美梦成真而化解。

她不知道牛老师所说的“过几天”到底是几天,她想,反正先等着吧。

等了足足一个月,牛老师再也没有跟夏语墨提过“有空位”的事,一切照旧,仿佛牛老师的“亲切”只是那一日的幻影。

夏语墨是个倔姑娘,求人之事她不愿做一次,更不愿做第二次,她实在不愿意再跑牛老师办公室一趟,去巴巴地问有没有“空位”。

有时候眼见着牛老师敲打男生的脑袋,夏语墨的胸中总觉得堵得慌,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家长都夸牛老师好,如果自己把牛老师的作为告诉奶奶,奶奶一定会喷着口水咒骂牛老师三天三夜吧。

带着情绪去学一门功课总是学不好的,加上没有参与补课,夏语墨的数学成绩落后了许多,眼看着就要中考,她不免有些着急。于是,她在老同学董冬梅的陪伴下一起去找了董冬梅的数学老师补课。那位老师姓曲,他执教F班,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虽然他长着一双威严的眼睛,但说起话来却是轻声细语,尽管董冬梅总说“老曲可凶了”,但在夏语墨眼中,果真还是“别人家的老师”好。

不久,牛老师知道了夏语墨找别班老师补课的事,她心里自然有些气,但这事本也无可厚非,她发作不得。只不过,在刚得知此事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脾气,找了个由头便冲进教室将夏语墨教训了一番。当时,全班学生正在做眼保健操,她用一把巨大的三角尺敲着夏语墨的桌面,同时,将夏语墨昨晚的数学作业摊开丢在了她桌上。一阵阵锥心的噪声和一股不怀好意的风朝夏语墨扑面而来,她惊恐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里除了那满是红叉的作业本和抵着桌面的大三角尺尖角之外,还有牛老师滚圆的肚皮,夏语墨再不敢将视线网上挪半寸,她能做的只有面无表情地抵抗。

牛老师没有多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在批评夏语墨作业做得糟糕之余,还讥讽她两句“听说你以前读书挺好啊”,顺带说出了“不是在曲老师那儿补课么”这一句重点。

夏语墨顿时明白这股无名火源自何处了,找到了缘由,她心里反倒舒坦了一些,但恐惧还是实打实地占据着心头大部分的位置。幸好还有眼保健操的音乐适当修饰了牛老师的一通讥讽,牛老师那三角尺最终也只是落在夏语墨的桌面上而已,一切都在眼保健操结束前收了场。

当时,坐在离夏语墨三个走廊位置的陆飞被牛老师发出的各种声音吓了一跳,睁眼望去发现原来是夏语墨被批评了,心猛地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就揪紧了似的,直到老师转身走开,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夏语墨挨打或出糗,那比他自己挨打或出糗还要难过,因为他觉得夏语墨看起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被粗暴对待的人。

如果当时牛老师举起手来摆出架势,他觉得自己势必会昏了头冲过去与牛老师打架。

幸而牛老师没那么做,而陆飞这样的男生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一会儿就忘记了这事,到中午,还去央求夏语墨帮忙扯谎,好让自己顺利地去网吧打游戏。

他实在没有想到,所谓“老账新帐一起算”因自己的事而落到了夏语墨头上,自己的一时贪玩与胡乱认定的义气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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