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东厢房，那边也有花园，为什么会舍近求远横跨两间屋子跑到南边。”
裴柳儿一怔，忘记了抽泣：“我，我睡不着，瞎转悠的。”
小婶母插嘴道：“珞珞，你问东问西的干嘛呢，我们只是要个说法。”
我盯着她，捏着茶杯转悠：“小婶母别心急啊，总得问清楚前因后果才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是？”
“那是那是，你问，你问。”
我继续问裴柳儿：“你是何时从东厢房出来的？”
她看了眼小婶母：“一，一刻钟之前。”
“你到花园后同太子请了安他就抱了你？”
“是。”她嗫嗫嚅嚅的声音低到快听不清。
我松开茶杯，低头看着氅子上绣的吉祥如意图案，慢声道：“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一喊离得最近的我们没听见反而是婶母先到了呢？”
裴柳儿茫然惊慌地扫了眼小婶母，我道，“你们今日临时过来府中，原来是为了这个。”
小婶母激动得面红耳赤，她将裴柳儿抓到自己身后，高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柳儿敲诈你们吗？”
“是不是婶母心里最有数不是吗？”
小婶母气急，伸手指着我：“我的天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啊，不帮着自家人。”
烛火映得扈娘眉目生冷，她面无表情，道：“夫人慎言，在您面前的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小婶母开始撒泼打滚，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起了大腿，哭哭唧唧道：“我不管，我们柳儿的清白被毁了，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我就闹到御前，苍天啊，没天理啦，老天爷不长眼啊。”
我叹了口气：“婶母想要什么说法，让柳儿入宫？”
小婶母神色一喜，盘腿坐在地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的全是算计：“那是自然，不求是个良娣，宝林总是可以的，你们是自家姐妹，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看着裴柳儿：“你的意思呢？”
裴柳儿眼神中闪过欣喜：“听姐姐的。”
“好，那你明日便随我一道入宫。”小婶母一骨碌爬起，面上难掩兴奋之情，裴柳儿小鹅蛋脸嫣红，透着几分小女孩儿家的娇羞，我将她们脸上神色尽收眼底，缓缓道，“入宫后我会到姑母那儿为柳儿求一道旨意，看守城门的兵士中有一位前几年死了夫人，一直未曾续弦，柳儿过去刚好给人家当个填房，也能捡个现成的娘亲当当。”
小婶母的头发丝看似都要竖起来了，指名唤姓道：“裴珞珞，你这是什么意思，恶心我们吗？”
我冷眼瞧着她：“是我恶心你们吗，婶母若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我还有别的人选。”
“除了太子，我们谁都不嫁。”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好大的口气啊，谁给你的勇气，是你的母家，还是我们裴家，你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今日之事，破绽百出，连我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当宫里的人都如你们一样蠢笨吗？
还想告到御前？状告皇亲国戚没审就得挨下三十板子！就算你们扛下来了，你们经得起盘问吗？
经得起审吗？太子侧妃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你们敢以这种手段构陷太子，当我这个太子妃是死的？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我很少摆太子妃的架子，如今为了保住她们一条命，不得不显出太子妃的气势，我冷峻了眉目，“今日之事，你们永远给我烂在肚子里。否则，若本宫在外头听到半句不利于太子的传言，为了皇家颜面，也不得不割舍亲情，亲手赐你们一条白绫！”
小婶母指着我：“你，你这是威胁！”
“没错，就是威胁，你大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嘴巴快还是你掉脑袋的速度快！”
裴柳儿到底年纪小，叫这通话吓得面色颓败，跪倒在地，她哭着道：“太子妃姐姐，我错了，是娘亲让我这么干的，我要是不答应，娘亲明日就要把我送去卖给放贷的抵债。”
小婶母气急败坏地去揪裴柳儿的耳朵：“你这头白眼狼，老娘是为了谁，跟你那废物爹一样都是没心肝的贱种！”
她使了蛮力，裴柳儿躲避不过，吃痛地流下了眼泪，扈娘看不过眼，上去将她扒拉开，还不待斥责，她又耍起泼皮那套坐在地上痛呼：“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孩子也不向着我，老天爷不开眼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对扈娘道：“我记得后院里还有包老鼠药，既然婶母觉得活着无趣，今日我便成全了她，送她一程。”
扈娘微笑道：“夫人您不必怕，那药烈性得很，肠穿肚烂不过片刻的功夫，您不会太难受。”
小婶母闭上了嘴巴。
“这就对了，吵吵嚷嚷的怎么说话呢。”我朝小婶母凑近，俯视着她，“以你的脑子肯定想不出这个法子，说，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想苏弈对着我的感觉跟我对着小婶母是一样的。
小婶母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懒得跟她废话了：“扈娘，把禁军叫进来，此人诬告太子，其心可诛，将她交由京兆府发落。”
扈娘道：“夫人您也不必怕，京兆府刑房有仙人桥、茄侉子等十二道大菜。自有京兆府以来，便从未有人能尝遍这十二道好菜的，但婢子相信夫人能有这个口福。哦，忘了告诉夫人，太子殿下正是如今的京兆府尹，相信殿下会善待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