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未回去,扈娘到了清华殿来寻。
狂风将如注的暴雨狠狠的吹,我们衣衫湿的深一片浅一片的。
扈娘拿了烘得暖洋洋的寝衣出来,只是对着腰间那个死结也无从下手:“这结打的一点不像话,回头婢子定好好说说她们。”
她认出玉佩是苏弈的东西,不敢轻易用蛮劲,只与玉绥带一道解下放置一处。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微风吹得帷帐掀起细细的缝隙,寒凉的风透进来,黑夜与烛火一明一暗的摇曳。
扈娘提前暖好了被褥子,只等我喝完雪蛤银耳炖燕窝再撤下汤婆子。
狂乱喧嚣的风雨声渐弱,随着房门开合,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我一愣,扈娘已走了出去,她行过礼后道:“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哦,本宫今夜宿在承欢殿。”苏弈的嗓音不带任何一丝高低起伏的情绪,清清冷冷的如玉珠滚落在青石板上。
手中的勺子跌进了碗内,微醺的热气熏染上双眸,我看到苏弈抬手示意扈娘退下,他一身暗织云纹月白色寝衣出现在屏风后,面庞在这一明一灭的交替中逐渐清晰。
我放下碗站了起来,看着他一步步迈近,在不断跳动的烛光映衬下,苏弈暗夜般的眸底一片清明冷淡,他抬眼打量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要询问,他先我一声开口:“你就是太子妃?母妃着本宫与你年底前怀上子嗣。”
我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忘了身后是脚踏,整个人跌坐了回去,连带着打翻了剩余碗底的燕窝,我一边理着袖子一边惊疑地看着他,什么情况,这货又犯病了?
苏弈看了我片刻,然后缓缓俯首一点一点凑近,在我唇瓣上亲了下,我愣神的功夫已被他打横抱起,我惊叫道:“欸,你……殿下,容臣妾先去给您请个御医!”
“不用。”他声线清冷,冰冰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苏弈将我放到了床上,倾身覆了上来,我抬手撑着他的身体,有点不知所措:“苏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现在需要的是御医,不是这个!我去叫人!”
他制住我一双手把我按了回去,深沉的双眸微微一眯:“本宫这几年冷落你,并非本宫身体不行。”
他在说什么东西,我们俩说的是一回事吗?
我又道:“你有没有觉得头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口深邃平静的古井,好像任何东西都不在他的眼中,话毕,一片阴影罩下,他俯首吻了下来。
只是,他虽然在亲吻,但是无任何情愫波动,仿佛在完成一项信手拈来的任务,我偏头想要躲避,苏弈抽身扫了我一眼,像是在探究着什么:“你不愿意?”
他的神色淡漠平静,无悲无喜,纹丝不动,望着我的眼神就像望着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瞳内再无半点星芒。
就如无尽的黑夜,失去了所有的星辰。
原来,被人忘记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疼。
那夜月色如水,云儿飘渺,苏弈正对着雕花窗的石榴树下负手而立,他清冷的眸底是无措,是痛楚。
我真的是一个好自私的人,不愿与他相见,可他真的将我忘了,又觉得那般难受,那般不甘。
那山间的过往,早随着那把火随风而逝了。除了我再也没人知道我们曾在那里度过一段什么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