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月说的没错,我确实作,存了要把他往外赶的心,可当他真的要走,心里又有丝丝缕缕的疼,这样的我一点也不豁达,连自己都厌恶。
话每每说得很漂亮,脸也被打得很疼。
我闭上眼睛缓着呼吸。
如此也好,多来几次,我就会麻木了。
须臾,听到了杯盏与桌面的相触声,茶水倾倒发出的声音就像慢流发出的潺潺水声。
我一怔,微张了眼睛。
苏弈喝了大概有三杯水才重新往床榻这头过来,对上我望他的眸光时,面上有些许不自然,他掩着唇轻咳了一声,掀开被子躺在了外侧。
我们应该都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紊乱声。
两个人躺尸一样地僵了片刻,他一只手从我脖颈下穿过,手掌略微用力,将我转到了他面前,怕会压到我头发,还托起我的后脑勺往边上撩开。
细细的呼吸轻拂在头顶,唇瓣游弋在额角和脸颊,那种不可抑制的心悸和心跳失序卷土重来,此时此刻,我似乎连与他生气和计较的气力都没有了。
处理完头发后苏弈躺了回来,空余的手随意置在锦被上,我们面对面,几乎要贴在一处,距离非常非常近。
他逆着烛光,身体笼罩在朦胧的光影之下,泼墨般浓黑的瞳孔满是化不尽的温柔。
是容易让人沉沦的温柔。
还很容易让人变成斗鸡眼……
我不舒服地闭了闭眼:“你离我太近了。”
他轻笑一声,包住我的头往他怀中按,又自作主张地拿过我的手圈在他的腰间。
他的心跳得好快,我能睡得着就有鬼了,呼出去的热气又从他胸口反弹回来。
时辰一点一滴往前移动,苏弈的声音响起在头顶,有些沉闷,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去年八月初,你于清华殿设宴,”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茬儿,心里一颤,那些叫我胸口发疼的细节逼回眼前,酸涩感弥漫开来,苏弈略去了某些我不大愿意回想的细节,跳到了后头去说,“流光殿遣人来通传,我去后却没能回来。”
“别说了。”我打断他,嗓音生硬,胸口一阵阵发窒,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刮着我已经结痂的伤口。
他浑如没听见我的话说起了扈娘许久前于清华殿外跪了一夜的事:“扈娘告诉我,当日你之所以会出事,是因瞧着我衣冠不整地从流光殿出来。”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再次打断他,声音带了哽咽,苏弈在我眼里成了个模糊易碎的水中影。
“她说你的想法一向与世俗女子有所不同,你满心欢喜地等着我,等了一夜。”
苏弈捧起我的脸,久久凝望着我,眼眸中带着无法言喻的苦涩和不易察觉的伤痛,他的嗓音也不自觉地带了沙哑和哽噎,“我竟叫你等了一夜,还抛下你就走,你忘了我是应该的,可是也该叫你知道,那日我虽亦饮了酒,却并未做过负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