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冲突
山村历经岁月的雕琢,处处显露着沧桑的印记。
夜晚的山林寂静无声,老远就能听到野鸡的唤偶声,或是狸猫的叫春声。劳碌了一天的山里人,无暇去领略自然的馈赠,总是在沉沉的鼾声与老鼠的吱吱声中,从黑夜走向黎明。
太阳刚刚一杆子高,四周已经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白杨树上的鸣蝉在宽大叶子的遮蔽下,早已叫得声嘶力竭。
夏兵华睡眼蒙眬地瞧了瞧窗台上的闹钟,伸出如嫩藕般的胳膊推了推枕头。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夏兵华翻身趴在炕上,两臂支撑着秀发凌乱的头,露出白皙的胸脯。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张超倚着门框,看得入了神,夏兵华先是一脸惊讶,随后满脸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张超走到炕前,手伸进床单,在里面摸索着。风情万种的夏兵华使得张超像是抽了鸦片一样上瘾。
夏兵华很是享受地低声说:“我得去娘家接凤玲。你不怕他回来?”
“在村后竹园,我看他上柴火山割草去了,才来的。”张超贴着夏兵华的脸,在耳边低低地说。
夏兵华轻轻闭上眼睛,一声悠长享受的气息从那红润的嘴唇间呼出,身子早已变得绵软无力。张超麻利地爬上炕,粗重的喘息声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
从夏兵华家出来后,张超又转悠到村后石羊岭,远远望见周长立用铁锨挑着一大筐青草,朝山下走。
“才割了这么点儿?你吃都不够啊!真是个吃货,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夏兵华刚刚穿好衣服,在窗台边,就着脸盆里的水梳理着头发。看到周长立挑着羊草走进来,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撇着嘴大声斥责道。
“这还少啊?能吃个四五天啦。”周长立在羊栏处停下脚步,靠着木架子,小心翼翼地把大筐羊草挂在旁边的木头上。
周长立在羊栏旁的石头上坐下,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瓮声瓮气地说:“你给我弄点儿水喝,我浑身发抖,是不是……”
“自己弄,我得去接凤玲。”不等周长立说完,夏兵华气呼呼地将洗脸水泼在地上,吼道:“整天围着你转,我还干事儿不?”
夏兵华面色冷峻,摔摔打打地拿着马扎坐在樱桃树下,纳着鞋垫子。
周长立没再言语,靠着木架子蹲下,在木头上坐了下来,从裤腰上摸出烟袋,怔怔地抽着烟。
“我回来的路上,听育红娘说大哥有病上县城了,你听说了吗?”周长立没接夏兵华的话茬,抽了口烟问道。
“知道。他在镇上医院住院的时候,洋洋来找过你。”夏兵华没有抬头,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
“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跟我说?”周长立急了,左手攥着烟锅,猛地站了起来。
“跟你说有屁用,你去得了吗?家里、地里你能脱开身?”夏兵华扭头,斜着眼,如开机关枪似的说。
“我怎么就去不了?家里、地里你不会干?”周长立摸着后脑勺说。刚才猛地起身的时候,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羊栏的木头上,正火辣辣地疼。
看到周长立又上了牛劲,夏兵华撂下手中正在纳的鞋垫,转过身大声说:“你大字不识一个,出了这个村儿就跟没头苍蝇似的,能去哪儿?”
“我不会问人?你当初怎么叫我去镇上赶集的?”周长立右手握着烟杆叫嚷着,还不停地甩着被烟袋锅烫得生疼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