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河码头上,百艘官船在浓雾中影影绰绰。江北枝的鎏金靴尖踢开湿漉漉的麻袋,霉变的黍米混着赤鳞鱼的腥臭扑面而来。工部这赈灾粮,倒是比漠北的毒草新鲜。她指尖夹着半尾死鱼,鳞片在火把下泛着诡谲靛光。
祁玦的素问扇尖挑起鱼鳃:七日醉拌着腐心草,江南的厨子倒是会熬药膳。月白蟒袍扫过船板积水,冰蚕丝缠住某只鬼祟水耗子——鼠爪上竟套着玄甲卫的迷你护腕。
萧宴的剑气劈开粮舱暗门,玄铁冷光映出成箱的漠北弯刀:谷主家的耗子够出息,都能替玄甲卫押镖了。
不及王爷,祁玦的银针钉住舱顶的传信蝙蝠,连这扁毛畜生都戴着兵部的脚环。
银栗窜上桅杆叼下信鸽。江北枝展开染血的绢帛,朱批在晨光中显形:三日内焚尽漕粮...忽地笔锋一转,这七字写得倒比户部的账本工整。
船队首舰突然倾覆。祁玦的蟒袍卷住女帝跃上舢板,萧宴的剑气劈开浪涛——沉船处浮起三百个密封陶罐,罐面烙着太医院药库的徽记。
谷主这腌菜的方子,江北枝用护甲敲碎陶罐,腐臭黑水裹着带刺藤蔓涌出,倒是比漠北的毒草更提神。
祁玦的蓝蝶焚尽藤蔓:王爷该问问漕运使,何时改行帮药王谷运货了?
玄甲卫押着瑟瑟发抖的漕运提举上前,那人的乌纱帽里忽地窜出毒蛇。萧宴剑尖挑飞蛇首,七寸处的刺青竟是潼关驻军的蟠龙纹:谷主可识得这烙铁印?
巧了,祁玦的银针穿透蛇尸,太医院上月丢了三套火烙针。
银栗突然窜入船舱,异瞳映出舱壁暗层的血色卦象。江北枝的磁石钥匙吸开夹板,成捆的密信惊落水中——遇水显出的潼关布防图,竟与玄甲卫密档如出一辙。
她将湿信掷向雨幕,让兵部李尚书来洗漕船——他那身膘,正够镇住河妖。
祁玦的素问扇接住信纸:洗船前,臣得先给他放放血。扇面经络图显出的穴位,恰是李尚书每日针灸之处。
子夜惊雷劈断桅杆,船队燃起幽蓝鬼火。江北枝立在倾覆的舵盘上,鎏金护甲映着水底浮沉的青铜箱:祁卿猜猜,这箱子里装的是虎符还是玉玺?
萧宴的剑气绞碎铁锁,箱中滚出的却是百颗人牙——每颗都刻着工部批文号。
王爷的牙口真好,祁玦的冰蚕丝缠住颗带血槽牙,咬得动玄甲卫的军令。
江北枝忽地笑出声:传太医!没见祁院正心疼自家耗子被拔了牙?
漕河漩涡深处,新任工部侍郎正将火油倒进暗渠。银栗的爪子拍翻油桶,异瞳映出渠壁新凿的七日后亥时。祁玦的蓝蝶引燃油迹,火光中显出的密道图,竟直通萧宴的演武场。
江北枝的冕服下摆缠满毒藤。萧宴割断藤蔓的剑锋忽地顿住——藤根处缀着的玉扣,正是他上月遗失的剑穗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