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轻纱般漫过宫墙，带着丝丝凉意，陆川正站在紫宸殿的鎏金铜鹤灯前。那鎏金铜鹤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灯芯突然爆出“噼啪”一声清脆的火星，溅出几点细碎的火花，他想起三天前卢妃茶盏里泛着暗黑色泽的火药末，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起袖中那枚温润却中空的珍珠，触感光滑而又带着一丝凉意。
陛下该用晚膳了。王婉轻柔的声音从十二扇紫檀屏风后传来，宛如一缕清风。她今日特意换了套素色襦裙，那素净的颜色在烛光下显得淡雅而庄重，发间只簪着两支白玉钗，白玉钗在微光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陆川望着案上热气腾腾的八宝鸭，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忽然用银箸戳向鸭腹，银箸碰撞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听闻北境有种塞外烤羊，需在羊肚里埋火药助燃？
王婉盛汤的手顿在半空，青瓷碗里的冬笋片“咕噜”一声沉入汤底，她微微抬眼，神色平静：臣妾只知前朝《食经》记载，北狄烤羊用松木而非火药。她将汤碗轻推过来，动作轻柔而缓慢，碗底压着半片未燃尽的火漆——正是三日前密函上缺失的残角，那火漆边缘还带着些许焦黑。
陆川喉结滚动，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些线索，借着更衣的由头转去西暖阁。途中，他脚步匆匆，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各种疑问。西暖阁里，暖炉散发着融融的暖意，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月光透过万字纹窗格，将案头《漕运疏》的投影拉长成扭曲的狼首，那黑影在地面上显得有些狰狞。
他突然抓起镇纸压住书页，镇纸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凉意，转身却撞见何贵人捧着新制的护膝候在门外。那护膝的绒毛看起来柔软而细密。
父亲前日来信说漕船已换铁皮舱。何贵人将护膝上精美的云纹指给他看，手指轻轻划过云纹，动作优雅：这种双股金线绣法，只有幽州织造局能仿制。陆川瞳孔微缩——上月截获的敌军密信中，正提到幽州仿制战船图纸之事，他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陆川思考着护膝上的双股金线这一线索，觉得有必要再去御花园看看，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次日辰时，他特意绕道御花园。
卢妃照例在梅林煮茶，梅林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气，今日用的却是寻常青瓷盏。当滚水冲开碧色茶汤时，发出“嘶嘶”的声响，茶香顿时弥漫开来，陆川忽然道：《茶经》有载，前朝覆灭前，宫中盛行金箔茶。
陛下明鉴。卢妃将茶筅搁在竹架上，动作轻盈，她腕间的翡翠镯碰响案角的《历代食货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书页正摊开在永和三年漕运条目，朱砂批注与王婉的字迹如出一辙。
暮色如血般染红宫墙时，蒋嫔抱着古琴求见。她调试琴弦时，琴弦发出清脆的“叮咚”声，突然说道：臣妾新谱的《破阵曲》，陛下听听这第七段可像边关号角？陆川盯着她翻飞的指尖，那手指灵活而有力，想起昨日军报中提到的敌军新阵型，那首《破阵曲》的变调恰恰能克制此阵。
七日后大雪，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陆川站在观星台上，寒风呼啸着吹过，带来刺骨的寒冷。王婉替他系上狐裘时，狐裘的绒毛柔软而温暖，他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那日你说北狄烤羊用松木，可《食经》真正记载的是胡杨木。
陛下恕罪。王婉从袖中取出火漆完整的密函，那密函的纸张带着一丝陈旧的气息，那日故意说错，是想看您何时能发现真正的破绽。她指尖掠过密函边缘的墨迹，这封才是今早刚从北境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陆川望着雪地上杂乱的脚印，那脚印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清晰，突然笑出声。
那些刻意留下的火药末、残缺的虎符纹、朱砂标记的漕运图，此刻在雪光中连成清晰的脉络——她们早知他在试探，却用这种方式证明清白。
更鼓敲过三响，“咚——咚——咚”的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陆川站在御书房的青铜地漏前。月光从二十八星宿图的天窗漏下来，洒在他身上，将他手中五份不同字迹的《边防策》映得发亮。
窗外的梅枝突然“咔嚓”一声折断，积雪簌簌落在砚台里，化开成朱砂色的水痕。雪粒敲打窗棂的声音忽然停了，陆川将五份《边防策》叠放在青铜地漏上。
月光沿着星宿图的沟壑流淌，在角宿位置凝成一点银斑——那是王婉生辰对应的星位。
传四位娘娘。他屈指叩响地漏，青铜震颤声“嗡嗡”作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半盏茶后，暖阁里的银丝炭盆“噼啪”炸响，暖阁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王婉抚平裙摆上的雪水渍，看见卢妃将翡翠镯子褪下来搁在案几，这是她们入宫那年约定的暗号——摘饰议事，只论国事。
三日前截获的密函里，提到幽州漕运图和御膳房的火药配比。陆川将中空珍珠滚到她们面前，珍珠在桌面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边关将士的护膝夹层，发现了双股金线。
何贵人突然解开腰间荷包，荷包里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声，倒出七八颗同样的珍珠：陛下可知这种南洋珠的市价？足够幽州灾民三日口粮。她指尖沾着茶水在桌面画线，茶水在桌面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双股金线要过三十六道工序，织造局上月才改良的技法。
暖阁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雪压梅枝的断裂声，“咔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蒋嫔忽然拨动怀中古琴，第七个变调正是昨日军报提到的破阵节奏，琴弦震颤的余韵在暖阁里久久回荡。
琴弦震颤的余韵里，王婉从袖中取出完整的火漆密函：这份今晨刚到，盖着北境军特有的狼头印。
陆川喉头发紧，他看见四个女人眼底映着同样的烛火，那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卢妃的茶筅不知何时抵在地图上的漕运节点，正压着三日前发现火药末的位置。
是朕多疑了。陆川突然抓起那枚珍珠，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的试管，敌国细作恐怕就等着我们互相猜忌。
王婉的玉钗忽然掉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惊醒了炭盆里将熄的火星。
她俯身拾钗时轻声道：陛下可知臣妾们每夜都在偏殿核对账目？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边防策》某处朱批，幽州织造局的改良技法，正是从敌军战船残骸发现的。
暖阁外传来五更鼓声，“咚——咚——咚”的鼓声宣告着黎明的临近，陆川望着窗纸上重叠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这些夜里听见的翻书声，原不是风吹帘动。
卢妃温好的茶递到他唇边时，他尝出了熟悉的板蓝根味道——这是穿越前预防流感的中药配方，那淡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次日寅时，陆川站在观星台看晨雾漫过宫墙，晨雾如薄纱般轻柔，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王婉替他系紧狐裘时，他摸到她指腹新结的茧子——那该是连夜抄录账册磨出来的。
陛下！内侍踩着薄冰疾奔而来，官靴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痕迹，“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明显，北境三百里加急，榆林关外发现可疑商队。
陆川攥住鎏金栏杆的手骤然收紧，鎏金栏杆冰冷而坚硬。他看见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宫门轮廓，忽然想起昨夜何贵人画的茶渍线路图——那些蜿蜒的曲线，分明与边境山脉走势重合。
传旨。他转身时大氅扫落栏杆积雪，“簌簌”的积雪声响起，命户部即日起彻查南洋珠的采买账册。雪地上清晰的脚印突然拐了个弯，朝着军机处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