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殖土在脚下咕啾作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内脏上。艾莉西亚的琉璃色长发沾满泥浆,发梢凝着冰碴,随着她挥动冰刃的动作叮当作响。少女第五次冻住企图缠上林恩脚踝的毒藤,终于忍无可忍地跺脚,冰霜顺着她的鹿皮靴蔓延,将整片泥潭冻成冒着寒气的镜面。
地图说穿过这片沼泽就能看见精灵石碑。林恩抓着湿漉漉的羊皮纸,水渍晕开了标注危险的骷髅头标志。怀表在他胸口发烫,齿轮转动的异响惊飞了藏在树洞里的血蝠。
艾薇拉突然拽住他的后领。血族亲王的骨尾扫过泥潭表面,掀起的腐臭淤泥里裹着半截人类指骨。二十步外有活人打斗声,她猩红的舌尖舔过獠牙,精灵血液的甜味混着邪教徒的腐臭。
夜歌的锁链比他们先抵达战场。两个银发少女背靠着巨型猪笼草,月白短袍的那个左臂缠着发光藤蔓,折断的长弓仍在滴落翡翠色血液;穿墨绿劲装的姑娘正用琥珀色瞳孔怒视包围圈,脚下躺着三具黑袍尸体,每具尸体的心脏都插着淬毒箭头。
祭司殿的走狗!领头的邪教徒掀开兜帽,溃烂的半张脸上爬满咒文。他手中骨杖戳地的瞬间,无数带刺藤蔓破土而出,正好用精灵的鲜血...
林恩的怀表链缠上对方脖颈。齿轮咬合的咔嗒声盖过骨杖落地的脆响,艾莉西亚的冰墙拔地而起时,艾薇拉的骨尾已扫断三个偷袭者的膝盖。穿月白短袍的精灵突然抓住林恩手腕,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出藤蔓符文,四周狂舞的毒刺瞬间调转方向。
当最后一个邪教徒在翡翠火焰中化为灰烬,墨绿劲装的少女突然用箭头抵住林恩咽喉。人类为何插手精灵的猎杀?她的箭尖挑开他衣领,露出锁骨下跳动的暗纹。
露娜!姐姐按住妹妹的手腕,耳垂的橡果吊坠渗出荧光汁液,他带着母树的印记。
返程路上,双胞胎在腐叶间洒下发光孢子。姐姐诺娅的治愈术让枯木绽开蓝玫瑰,妹妹露娜每走十步就往树干射入警示箭。林恩的斗篷挂满沼泽蚂蟥,艾莉西亚每隔片刻就要用冰刃帮他清理。
穿过这片哭泣柳林就能看到母树。诺娅突然驻足,指尖抚过树干上的焦黑刀痕。她吟唱的古老咒语让伤痕处绽放出萤火虫花,但血族不能触碰祭坛的月光苔藓。
艾薇拉冷笑一声,骨尾卷起块岩石砸向露娜后脑,却在半空被夜歌的锁链击碎。小丫头,当年我撕碎精灵长老时......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悬浮的齿轮拼出警示符文时,露娜的翡翠箭已离弦。箭头穿透三十步外的树瘤,带出半声婴儿啼哭般的惨叫。众人围拢时,只看到正在融化的黑袍碎片,以及满地打滚的翡翠色蛞蝓——每只蛞蝓甲壳上都烙着邪教图腾。
噬忆蛞蝓。诺娅用树藤裹住手掌,它们在吞噬战斗记忆。话音未落,软体动物接连自爆,酸雾在艾琳夫人的结界上灼出青烟。
当母树的轮廓穿透暮霭,露娜突然夺过林恩的怀表按在树干伤口处。齿轮转动声与树液流淌的节奏共鸣,无数发光根须破土而出,编织成横跨沼泽的翡翠拱桥。
母亲说过,能唤醒根桥之人......诺娅的治愈藤蔓缠绕林恩渗血的手腕,要么是命定的圣子,要么是灾祸的使徒。
艾莉西亚的冰霜悄然爬上林恩脊背。少女琉璃色的瞳孔映出母树枝桠间悬挂的茧蛹,每个茧蛹都包裹着面目模糊的人形。夜歌的锁链与艾薇拉的骨尾同时缠上气根,恶魔与血族的低吼惊起漫天发光孢子。
哥。艾莉西亚将冰晶匕首塞进他掌心,呼吸在潮湿空气中凝成白雾,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别离开我超过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