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冰面上那道青衫身影,突然想起三日前罗忠在私塾讲解《九章算术》时,曾用算筹在沙盘上画出相似的星轨。
那时的月光也如今夜般清冷,却不及此刻少年眼中跳动的浩然正气。
罗家小子当真了得!驼背的王铁匠激动地砸碎酒坛,浑浊老眼里泛起泪光。
他分明看见那些反弹的战车碎片,在半空就被《天工开物》的冶炼图炼成赤红铁水,又在坠入河面时被《水经注》暗流淬成三十六柄剑胚。
张将军单膝跪在龟裂的冰面上,玄铁战靴已陷入《战国策》的纵横术阵图。
他抹去嘴角黑血,突然狞笑着撕开胸前护甲。
刻着刑名二字的青铜锁链再度浮现,这次却径直刺入自己文宫所在。
以吾精血,祭尔文运!
沙哑的嘶吼声中,河底突然浮起万千白骨。
那些森然骸骨的眼窝里跳动着《韩非子》的五蠹之火,指节间缠绕着《商君书》的垦草令。
当第一具白骨抓住罗小玉的裙角时,莫婉清银簪划出的洛书轨迹竟开始寸寸崩裂。
罗忠瞳孔骤缩。
他看见张将军周身文气化作赤黑漩涡,《吕氏春秋》残卷里的十二纪正在疯狂倒流。
那些本已消散的法术势三字,竟在血祭中重聚成刻满《甘石星经》谶语的青铜獬豸。
快退!李夫子的惊呼被腥风撕碎。
老秀才手中《论语》刚展开子罕言利篇,就被腐臭文气腐蚀成焦黑竹简。
他踉跄着撞向燃烧的《急就篇》残火,浑浊瞳孔里映出罗忠逆流而上的背影。
少年踏着《九章算术》的勾股弦,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文鳐鱼鳞片剥落的轨迹。
当张将军召唤的白骨大军即将触及郭灵韵足尖并蒂莲时,他突然将《梦溪笔谈》的磁针指南术拍入《尚书·禹贡》。
天有九野,地有九州!
清越吟诵声里,七十二峰虚影自河面拔地而起。
罗忠左手虚握《水经注》暗流,右手执《考工记》鎏金护盾,竟在奔跑途中将《齐民要术》的农耕术与《孙膑兵法》的十面埋伏融为一炉。
沾着晨露的粟穗与带血的长戈同时刺入赤黑漩涡,在文宫震颤的瞬间引爆《墨经》的逻辑锁链。
张将军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焚书篆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青铜獬豸,那些本该吞噬文运的獠牙,此刻竟反被《汜胜之书》的穗芒刺穿。
当罗忠最后一步踏碎《甘石星经》的荧惑守心局时,整个白骨大军突然僵立在《千字文》的辰宿列张四字金光中。
这不可能...玄甲将领轰然倒地时,指尖还残留着《尉缭子》的兵戈之气。
他看见少年青衫下隐隐浮现的反者道之动篆文,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国师观星时曾说过的文曲逆行之相。
河面飘散的《盐铁论》盐晶落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上,折射出三十六道未完成的《战国策》残局。
冰层开始缓缓消融,晨曦刺破最后一片《吕氏春秋》的黑云。
罗忠踉跄着以《天工开物》的冶炼图撑住身体,耳边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的欢呼。
他望着张将军逐渐冰冷的躯体,突然注意到那具玄甲内侧闪过《六韬》的暗纹——那分明是只有大梁皇室暗卫才允许镌刻的龙鳞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