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课结束的铃声像是某种解脱的号角,瞬间瓦解了教室里残存的、被指导老师强压下去的沉闷气氛。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带着对周末的期盼和对刚刚那场强制配对闹剧的低声议论。
江屿慢吞吞地收拾着桌面上寥寥无几的东西——一本几乎没翻开过的教材,一支笔,还有一个被他随手涂鸦画满了奇怪符号和怪兽头像的笔记本。他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刚才课堂上那场小小的风波与他毫无关系。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或许能从他那双总是半眯着、显得有些慵懒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不是愤怒,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被强行从无聊的日常中拽出来,不得不面对一个有趣麻烦时的微妙感觉。
黄毛,也就是他的死党之一赵鹏,挤眉弄眼地凑过来:“行啊,屿哥,厉害啊。”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直接和咱们系那座万年冰山配对了!老师这是月老附体,强行给你拉红线呢?”
另一个朋友李浩也嘿嘿笑着附和:“我赌一包辣条,不出三天,苏大冰山就得被屿哥你气得申请退赛,或者直接找导员哭诉去。”
江屿终于收拾好东西,将双肩包随意地甩到肩上,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红线?我看是导火索还差不多。至于三天?太高看她了,也许三个小时就够了。”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几分戏谑,仿佛谈论的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然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苏晚晴站起来时,那挺得笔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以及她那双透过镜片射来的、如同淬了冰的目光。
啧,真是个无趣又麻烦的女人。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刻板,固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过,江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的带子,不得不承认,那女人在专业上的确有两把刷子。她的代码,虽然在他看来过于规整、缺乏灵气,但其逻辑之严密、基础之扎实,即便是他也挑不出什么硬伤。老师说得没错,她很优秀,优秀到令人有点烦躁。
烦躁于那种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就能抵达的优秀,似乎是对他这种依赖天赋、痛恨束缚的人的一种无声嘲讽。更让他不爽的是老师那句强强联合,优势互补背后,可能隐藏的、更深层的意图——或许是想用苏晚晴的规矩来约束他这个野路子?
又是期望,又是试图掌控。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火星,在他心底那片对束缚极其敏感的区域,激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火气。他不喜欢被安排,尤其不喜欢被试图改造。
赵鹏:“所以,屿哥,你真打算跟她合作啊?”赵鹏追问道,“要不咱找老师说说情?凭你的水平,单干也能拿奖啊。”“说什么情?”江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教室外走去,“既然是强制的,那就玩玩呗。看看是她的程序先崩溃,还是我先把她这台精密机器搞宕机。”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未读消息,发件人赫然是苏晚晴。点开,是一段极其简短、格式标准、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的文字:“江屿同学:关于竞赛合作事宜,我建议尽快进行第一次会谈。时间:本周五下午三点。地点:校外研磨时光咖啡馆。请准时出席。”
连个客套的称呼都没有,语气冰冷得像一封自动生成的系统通知。
江屿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然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对着一脸好奇的赵鹏和李浩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走了,周五有好戏看了。赌一把,这次会面,是我先迟到,还是她先掀桌子?”
说完,也不等朋友们反应,他便双手插兜,迈着看似随意却自有节奏的步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背上,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轮廓,那份惯有的慵懒中,似乎悄然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猎手盯上猎物般的兴味。
周五下午三点,研磨时光咖啡馆。他倒要看看,这座冰山,到底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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